圖騰

之前就聽過和讀過不少《盜夢空間》（Inception）的影評，幾乎一面倒贊好。

我們知道，當每個人的看法一致時，通常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這看法非常正確。第二，就是這想法完全錯誤，或和我的看法完全相悖。

而對我而言，《盜夢空間》的確是部好電影。雖然是部科幻電影，但用了不少心理學、哲學、宗教等元素來點綴。若要仔細討論戲裡的意念，可以寫上好幾篇文章。

這裡就只說裡面的一個小細節：圖騰（totem）。在戲裡，圖騰是每個盜夢者獨有的小玩意。只有物主知道內裡乾坤，用以在分辨自己是否在夢境之中。

故事穿梭在夢與現實之間。要讓目標人物將夢境當成現實，這夢境必須虛構得十分真實。也許真實得連盜夢者也會混淆。因此在戲中就有一個規則來防止混亂，再加上一個工具來分辨真假。

防止混亂的規則就是設計夢境時必須完全虛構，不能使用現實回憶中的場景。工具就是這圖騰了。

這是挺有意思的小設定。讓我不禁想起，戲裡的圖騰能分辨夢與現實。人生是否也是有些圖騰讓我們分辨真假呢？

每個人不多不少都有一些不同的面孔。分別只是戴上這些面孔的時間長短而已。剛開始時，會很抗拒面具。心中會有一道真與假的界限。

但不久後，就會發現換個面具就能讓事情變得順利，讓人很難去抗拒將面具戴在臉上。

沒有一個中立客觀的圖騰，分辨真假只能存乎一心。因此，沒有類似戲中的圖騰（也許只是我自己沒有圖騰），事情就變得很矛盾和複雜了。

而化解矛盾的方法之一，就是將自己搞得更矛盾。所以一邊戴面具，一邊很刻薄地要自己練就完全相反的面孔。比如要自己學會擁抱群眾的同時也懂得品味孤獨。時刻保持冷靜，進退有據之餘也保留着極端與執著。

但過後你也許就會發現，擁有矛盾的兩端不代表平衡。就像時而魯莽時而怯懦永遠無法讓你變得勇敢。

演活了無數角色後，總有一天會覺得迷惑。然後覺得其實兩者俱假，真已不知消失何方了。然後有些人就會覺得，真不曾消失。只不過換了個形式存在。你以前以為是假的每一幅面孔，其實只是你不曾察覺的另一面。

戲裡的夢境與現實能用簡單的圖騰區分，人生卻不能。人生的真假之所以難分，是因為人生就如骰子般一體多面。硬要分辨骰子上每一面的真假，只是自找煩惱。

當然，不能排除我只因像戲裡的角色般習慣了虛構，而下意識地將圖騰鎖入陰暗的保險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