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曾在報章上的專欄上發表過大量雜文。內容五花八門,除了批判社會外,也寫人情世故、電影文學、生活瑣事之類的。某種程度上,還真象是個博客。
最近讀了柏楊的雜文選集《劣根-國民靈魂的桎梏》,里面有句話精準地形容他的雜文作品:
談敝牙談得太多,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柏楊先生寫文,看我順眼的朋友,說我如長江大河,洋洋灑灑;看我不順眼的朋友,說我好像拉稀屎,蹲下去就沒個完。洋洋灑灑自然當之無愧,拉稀屎也同樣是真的,不過那是因為吃了蒼蠅才拉稀屎的,沒有蒼蠅,想拉也拉不出。
--《四海同歡》
關于他的第一句“談敝牙談得太多”,是指他之前連續幾篇寫他被不同的牙醫醫治的經驗與心路歷程。從上面一段大約可看出他的雜文的草根氣息。很多作家喜歡以文載道。但如果都寫得義正言辭或曲高和寡,難免會讓人覺得硬蹦蹦和難以親近。無法有效地傳達想法事小,沒有讀者而失去專欄和稿費事大呀。
所以柏楊有意識地寫得淺白,而且時而嚴肅,時而詼諧。就像糖衣包裹著良藥般讓人覺得容易下咽。雖然過了幾十年,很多文章都已經失去時效性,但讀起來還是很痛快。一下節錄一些片段:
比放鞭砲還叫座的,是鑼鼓喧天的做道場,這才是真正死了人啦。就在前個星期,聯合新村的某一家焉,不知道是哪個惡貫滿盈的傢伙翹了辮子,大概生前罪孽沉重,未死的親人們覺得準入地獄無疑,於心不忍,只好乞靈於大做佛事,希望閻王老爺手下留情,免了他炸油鍋。乃請了一批方外朋友,搭起喪棚,吹喇叭的吹喇叭,敲門板的敲門板,有的高聲大叫,有的號啕痛哭,有的拉起嗓門猛喊,有的哼哼唧唧唸經,有的跑來跑去,有的就地打滾,鬧得雞犬不寧,天翻地覆;家不像家,卻像馬上就要開宰的屠場,蔚成奇觀。
那場佛事一連做了三天,做得烏煙瘴氣,怨聲載道。我想該翹了辮子的傢伙,在陰曹地府,本來只不過挨兩板子就可拉倒的,恐怕非上刀山不可。蓋四鄰怒火,上沖霄漢,閻王老爺低頭一瞧,原來你死了之後,還留下殘餘份子,在陽間作孽害人,饒你不得。
--《蔚成奇觀》
俗云:世界上有兩「端」絕不可犯,一是武人的鋒端,一是文人的筆端。蓋你得罪了武人,免不了把你弄去修理一番,然後將頭割掉,以示薄懲。你得罪了文人,當你威力足可殺他關他時,他乖得像真的一樣,可是等你一旦死亡,或一旦失勢,他隨便揭你兩張底牌,大筆一揮,能使你活著無臉見人,死後子孫蒙羞。尤其是文人對文人,更很少挺身而出,擇善批判。無他,恐惹禍上身,招架不住。
--《兩件怪事》
這里就先泄露兩段免得大家吃不消。對了,如果大家有興趣,記得買柏楊全集而不是什么精選集。因為精選集通常是中國修訂的,所以難免會很政治正確地作出過濾。
而且買全集還有一個好處,看完了可以借給我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