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途上誰是客

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比較喜歡聽香港的流行曲了。

根據我對香港片面的了解﹐香港是商業都市﹐講求專業及效率。香港流行曲﹐也是很專業及有效率地被生產出來。我這麼說絕無貶義﹐都說好是流行曲﹐當然越流行越好。什麼藝術價值﹐如果不能流行﹐唱片公司的員工花紅誰負責﹖

既然講求專業﹐很容易理解為何香港的唱作人比台灣少。香港流行曲注重的是團隊精神。融合能唱的歌手﹐專業的作曲及編曲人﹐功力深厚的填詞人。一張高流行度的專輯就此誕生。

這過程聽起來很機械化﹐出來的產品相似度也很高。但還是經常帶來驚喜﹐比如這首黃偉文作詞的“落花流水”。

當你以為這歌名是指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已經猜錯了。當然這更不是指把對方打個落花流水那個落花流水。在歌詞中﹐落花和流水被用來形容男女感情﹐也同時比喻著無常的人生。單以一個淺白的成語作為歌名﹐並賦予另一層意義﹐已經不只是專業而已了。

副歌那句“流水很清楚 / 惜花這個責任 / 真的身份不過送運”。不太直接﹐也不太深奧。唱的人可以表現得有深度之余又不必擔心別人聽不懂。

來到這句“自覺心境已有如明鏡 / 為何為天降的稀客 / 泛過一點 / 浪花”﹐演唱時若以那‘歷經感情創傷而心如止水的浪子﹐卻又宿命難逃地再動了真情’的表情加上“明知沒有結果卻無法控制自己情感”的眼神﹐真是誰與爭鋒。(不要懷疑﹐人類絕對能作出比這更複雜的表情和眼神。但其他人是否能看出來就是另一個問題。)

非常喜歡這句“講真 / 天涯途上誰是客 / 散席時 / 怎麼分”。這就是所謂的神來之筆吧﹗一句“天涯路上誰是客”﹐點出相遇的偶然﹐人生的無常。是流水護送了落花一段路程﹐還是落花點綴了平淡的流水。很難說得清楚﹐也不必去計較。

寫得好的詞﹐讓唱得好的人演唱。這就是香港的藝術吧。好歌需要好聲音。所以又是陳奕迅。

落花流水

曲：Eric Kwok / Eason Chan
詞：黃偉文
演唱﹕陳奕迅

流水　像清得沒帶半顆沙
前身　被擱在上游風化
但那天經過那條提壩
斜陽又返照閃一下　遇上一朵　落花

相遇　就此擁著最愛歸家
生活　別過份地童話化
故事　假使短過這　五月落霞
沒有需要　驚詫

流水很清楚　惜花這個責任
真的身份不過送運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
亦是無負一生
水點　蒸發變做白雲
花瓣　飄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會過　各不留下印

流水　在山谷下再次分岔
情感　漸化做淡然優雅
自覺心境已有如明鏡
為何為天降的稀客　泛過一點　浪花

天下　並非只是有這朵花
不用　為教事下文牽掛
要是　彼此都有些　既定路程
學會灑脫　好嗎

流水很清楚　惜花這個責任
真的身份不過送運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
亦是無負一生
水點　蒸發變做白雲
花瓣　飄落下游生根
命運敲定了　要這麼發生

講分開　可否不再　用憾事的口吻
習慣無常　才會慶幸
講真　天涯途上　誰是客
散席時　怎麼分

流水很清楚　惜花這個責任
真的身份不過送運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
亦是無負一生
水點　蒸發變做白雲
花瓣　飄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會過　各不留下印
但是經歷過　最溫柔共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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